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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翾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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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記事本(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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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18:59 | 只看該作者
  「當時的阿哲早已因為青光眼而不得不放棄拳擊了。鳴海,這也就是你用拳頭揭露過的。拳擊會館的會長將他當作養子般對待,讓他能夠一路念到高中。一旦他得知再也無法以自己的拳頭報答對方的養育之恩時,他就已經打算選擇休學一離開拳館去當尼特族了。所以——」

  愛麗絲再次看著熏子學姊的臉。

  「他繼承了羽矢野友彥的遺志,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自己。」

  「騙、人……」

  熏子學姊的表情早已糾結在一起,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的。

  「……這種、事……騙人的。什麼遺志?友彥為什麼,為了這種事……」

  「接著就是第三個人的角色了。我在猜想,他要不就是和阿哲一同發現羽矢野友彥,要不就是第一個接到阿哲的通知,然後便前往案發的溫室,接著看到了現場的情況後理解了一件事。隨後便決定要湮滅證據。」

  愛麗絲指著距離這裡不遠處、隔著一道圍墻的溫室,接著從熏子學姊的背後將她往前推。學姊依舊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我也趕緊將去漬油收進書包,急忙追上去。湮滅證據?是在說那塊黑板嗎?

  「鳴海,你看。這東西你應該也很熟悉吧?」

  從墓地的邊角沿著圍墻行走大約十幾公尺處。圍墻上蓋著一片約莫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大型合成本板。我點頭回應,並將木板拉倒在泥土裸露的地面上。

  先前被木板遮住的地方,圍墻的磚塊忽然缺了一大片,這不是用開一個洞可以形容的。圍墻被破壞到足以讓一個人輕易通過的程度,而缺口處到處都有鋼筋條露出。

  而這段缺口的對面剛好就是溫室的後門。

  我對這個秘密通道很熟悉。

  因為所有事情都是從這裡開始的。「ANGEL .FIX」的原料罌粟花、毫不知情地栽培它們的彩夏。彩夏的哥哥阿俊,就是從這條通道將原料運送出去的。

  「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這種通道?但這又代表什麼?」

  熏子學姊不屑地說道。也對,學姊她並不知情。這根本是廢話。因為知道這條秘密通道的只有「ANGEL .FIX」的制毒集團,以及追查他們的尼特族偵探團和平板幫而已。就連警察都不知道。

  「其實應該還有一個人知情才對。」愛麗絲回應了我的喃喃自語。「……就是製造這條通道的人。」

  製造的人?

  啊……不,等一下。販毒集團之所以會知道這條通道——

  「……是皆川憲吾製造的嗎?」

  我之前完全沒想過——會有這種可能性。但這通道確實是某個人製造的。

  「他就是第三個協助者。」

  愛麗絲小聲地說。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處理沾有羽矢野友彥血跡的黑板,而且是在案發後的短時間內。那塊黑板是舊式的木製黑板,吐出的血恐怕已經滲透其中,即使是拿去洗都沒有用。但若是從溫室正門搬出這麼龐大的物體,要不被人發現是不可能的。於是這樣想的他——從這裡開始是我自己的推測——他打開了後門,將黑板塞進圍墻和溫室間的狹小縫隙。」

  愛麗絲指著圍墻說。

  「但那隻不過是緊急處理。因為溫室的外壁是玻璃材質,即使周圍用架子隔著而看不清楚內部,但還是會看到黑板。我在想這塊木板原先應該是放在靠圍墻的另一側,為了阻擋從外面看到溫室內的黑板所用的。」

  「那也就是說這個洞是為了將黑板搬運過來而開的?」

  「沒錯。有證人表示即使在因為學分不足而被退學後,皆川憲吾還是頻繁地前來學校。但他其實並不是來學校,而是穿過墓地偷偷破壞這道圍墻。」

  我再次注視著位在圍墻另一側的金屬門。

  「只要東西還在溫室裡一天,就很有可能會被發現。但要將如此龐大的物體經過校內運出實在是太困難了,所以他才會在圍墻上打了一個大洞。我猜這部分的圍墻大概本來就快要倒塌了。因為只要打開後門就會撞倒這裡。不過將墻上的洞打到黑板也能通過的大小,那都是靠皆川憲吾一個人的力量完成的。」

  因為——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所做的事。愛麗絲忽然露出寂寞的眼神。

  任何人都無法找到的死者話語,愛麗絲卻找到了。藉著阿哲學長的話語,將散成無數塊的碎片連結了起來。

  「如此一來,皆川憲吾將園藝委員會的工作照單全收,並且強行創立園藝社的理由——你們應該能明白了吧?」

  愛麗絲這番話到底是對熏子學姊或是對我說呢?我實在搞不太清楚。熏子學姊拉著比她嬌小許多的愛麗絲,才好不容易站起來,而目光則朝向位在巨大墻洞另一邊的溫室入口。

  也就是皆川憲吾拚死拚活也要留下的東西。

  「他只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這東西嗎?」

  學姊無力地詢問。

  「妳說得沒錯,一切都是為了這件事。一旦溫室被拆除,皆川憲吾所做的事就將被攤在陽光底下。像黑板這麼大的物體無法一個人處理掉,所以只好將它搬運到人煙稀少的墓地邊緣,讓它自然腐化。一旦秘密通道被發現了,就可能會有人到達這裡,所以他才會創立園藝社。除此之外——大概還有一個必須保護溫室的象徵性意義吧。」

  愛麗絲看著溫室三角形屋頂的頂端,一副覺得很刺眼的表情。

  皆川如此拚命想要保護的東西,其實是——

  在我的腦海中終於有東西將要連結起來了。

  被害者和目擊者都為了保護凶手而扭曲了事件的真相。

  他們所想要保護的東西。

  「為什麼!?我不懂,為什麼要這麼拚命保護一座溫室呢?況且,如、如果真如妳所說,連友彥也是共犯?他不是被殺害的嗎?為什麼還要……?」

  「妳說得沒錯。皆川憲吾、一宮哲雄和羽矢野友彥想保護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妳看。」

  喪服下的黑色手臂舉了起來,手套的前端直指著天空——剛好就是在晨曦照射下反光的溫室屋頂。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是馬達和金屬摩擦時產生的聲音。

  就在我和熏子學姊瞇著眼睛望著它的同時,陽光忽然雜亂無序地散了開來,並漸漸改變反射角。原來是溫室的屋頂在動。天窗落入溫室內,並緩緩開啟。

  宛如一雙準備將東西接住、抱在懷中的手。

  宛如一對玻璃的翅膀。

  接著,不受任何阻擋的陽光直接照入,讓花草的顏色更顯耀眼。

  昨夜那場雨的余韻沿著打開的窗戶,閃閃發光地落入光線當中。

  「就是這東西殺死了羽矢野友彥。」

  愛麗絲輕聲的說明融化在平靜的晨曦當中。

  「有沒有看到骨架下方的灰色盒子?那是由電子溫控板控制的溫度日照探測器。我想現在應該看得到下面還吊著一個圓形的電燈。只要在那個探測器附近擺置熱或光源,電子溫控板就會判斷錯誤而啟動,接著關掉暖氣並打開天窗。不論是在早晨或『下雪天』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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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19:09 | 只看該作者
  下雪天——

  我開始幻想當天的雪景。

  堆積在玻璃屋頂上的雪。放著暖氣,亮著溫暖的燈光,只有兩人的溫室。黑板、課桌椅和教科書。當天的學生只有羽矢野友彥一人。室內的電燈忽然不亮了。大概是某一條線路被雪給弄到短路了。

  小百合老師面露微笑。

  沒關係,你等一下。只要稍微移動一下就會亮了。羽矢野同學,麻煩你幫關掉斷路器好嗎?嗯,好了。亮瞭亮了!

  對不起,我得先去開教職員會議,你先自習好不好?

  接下來,剩下羽矢野友彥一人的溫室裡,被電燈照熱的電子溫控板判斷錯誤而啟動。暖氣停止……

  天窗開啟……

  大雪落在他身上……

  黑板倒下——

  「夠了,鳴海。」

  只覺得有隻手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戴著黑色手套的纖細手指陷入我的肌膚。

  是愛麗絲。

  我將目光轉離神秘地反射著陽光的溫室玻璃屋頂,轉身回過頭,卻看到熏子學姊摀著耳朵蹲在愛麗絲身旁。她的肩膀、背部、黑色的頭髮都在顫抖。

  「友彥他……竟然會……」

  我只能繼續呆站著。我該不會把事情全部都說出來了吧?

  或者熏子學姊也和我看到一樣的東西?

  愛麗絲溫柔地將手放在學姊的背上說:

  「當然,那只是一場意外。」

  從我所在的位置也看不到偵探的臉,她現在究竟露出怎麼樣的表情呢?

  而我的臉上現在又是怎樣的表情呢?

  「妳的哥哥雖然一邊咳血,還是理解了意外的原因。若是心臟方面患有疾病,身上應該會攜帶緊急求救用的東西才對,但他卻想到如果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被發現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並沒有向任何人求救,而自行離開到外頭。他大概是刻意避開校舍經過中庭吧?不讓任何人發覺並且盡量遠離溫室,這才是妳哥哥的目的。」

  「然後……然後自己卻死掉了。笨蛋,這樣不是很愚蠢嗎!?」

  熏子學姊抬起頭來,眼淚在她的臉上劃出一道亮光。

  「也許是吧。但妳哥哥的用心並沒有白費,因為第一個發現他的是一宮哲雄和皆川憲吾。」

  那才真的是無法言喻的冷酷奇跡。

  「三個人都懷著相同的情感。因為他們都是這間滿是花朵的神奇教室的學生,即使必須捨棄自己的未來,他們想要保護的東西是一樣的——就是從未放棄自己、唯一的一位老師。」

  我也忍不住跪坐在愛麗絲身旁。

  好像有東西就快要溢出來了。彷彿看到多采多姿的光線、色彩、花朵以及談笑聲交雜而成的景象,其中夾雜著之前在皆川憲吾的墳前遇到的「滿是花朵的教室」畢業生們的對話,還有阿哲學長在揍我的時候所露出的悲傷眼神……

  還有被花包圍而露出笑容的彩夏……

  以及坐在她對面,露出一樣燦爛笑容的小百合老師。

  大家都想保護這一切。一旦真相被解開了,即使那只是一場意外,小百合老師應該還是會丟了教職。所以……

  才會犧牲了這麼多東西,將事實給隱藏起來,為的就是保護她。

  「為什麼?妳、妳到底是誰?怎麼連這些事情都知道呢?這種事、這種事不就別讓任何人知道就好了?為什麼還……!?」

  熏子學姊站了起來,抓著愛麗絲的肩膀大聲喊叫。

  愛麗絲溫柔地伸出雙手,將熏子學姊的臉頰給包住。

  「我再說一遍。我是尼特族偵探,死者的代言人。挖掘他人的墳墓,找出失去的話語;只為了維護死者的名譽而傷害生者,也只為了安慰生者而羞辱死者。因為妳不能不知道這件事——也就是妳的哥哥到底想要保護的是什麼。」

  「為什麼?我並不想知道!」

  「妳問我為什麼?妳不是因為毫不知情而打算將妳哥哥所保護的地方鏟平嗎?」

  (插圖150)

  熏子學姊在愛麗絲手中閉口不答。

  「而妳現在已經知道羽矢野友彥的話語了。他希望能保護的東西,後來由皆川和阿哲接手完成,所以溫室才能夠繼續存在,這所學校裡依舊有花朵盛開著。這就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愛麗絲迭起雙手手掌,輕輕地放在熏子學姊胸前。

  「所以這件事妳必須要接受才行,是吧?」

  熏子學姊無法做任何回應。離開了愛麗絲身邊,獨自站在乾裂的泥土上,望著溫室的屋頂,現在的學姊看來已經不想再忍耐,眼淚不斷地流下。

  「……問題是隻剩下一天了。」

  接著,學姊帶著淚水的聲音傳到我面前。

  「妳叫我要怎麼辦?沒辦法了。而且我……也沒那意思……」

  愛麗絲虛弱地向後倒退了一、兩步。

  我從身後輕輕地扶著她那嬌小的身軀。

  「鳴海應該已經跟妳說過方法了。」

  愛麗絲的語氣已經沒了溫柔的感覺。

  「偵探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羽矢野熏子,剩下就是妳自己要決定的。」

  學姊咬住嘴脣、雙手緊握。

  為什麼愛麗絲會選擇熏子學姊做為告知死者話語的對象呢?

  那僅因為她是羽矢野友彥的妹妹——因為她有能力接受他的想法,並加以保護。

  我一邊抱著愛麗絲嬌小的身軀一邊說:

  「學姊,全體會議當天,我還是會提出修改規章案的修正提案。即使只用一隻手就算得完的社員,對某些人而言,那還是很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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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19:16 | 只看該作者
  就如同對羽矢野友彥而言,這間溫室是如此重要。

  對我和彩夏而言——

  「如同我星期一說的,請恢復園藝委員會吧?只要學姊能贊成……」

  「怎麼可能!∟

  熏子學姊再次摀住雙耳:

  「拜託你,不要再說了!我現在已經快到極限了,腦袋裡一片混亂!本來……本來我什麼都不知道的!」

  熏子學姊立刻轉身奔離現場。我看著她的背影穿梭在污損的墓碑和納骨塔間,接著消失在寺廟的前院之內。

  目送她離開後,我和愛麗絲依舊緊緊靠在一起,沉默地呆站了好一陣子。我真的能夠了解學姊的痛。那些在原本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日積月累的東西,是無法靠真實溫柔地將它給融化的。

  所以對於埋沒在地底深處的多數事物,最好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得知即死亡。

  然而——

  「喂,愛麗絲。」

  「嗯。」

  「妳剛才不是說必須知道真相的人有兩個?」

  其中一個是熏子學姊。那另外一人是——

  「嗯,我也不知道。」

  愛麗絲輕輕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告知黑田小百合這件事。」

  「真難得。如果是平常,妳一定會說偵探並不是來保護誰或幫助誰之類的話,然後馬上就告知對方。」

  即使事實再怎麼殘忍,也只不過是一種選擇。因此,愛麗絲會將任何人都不願聽到的話語告訴生存下來的人。但是……

  「但如果得知了這件事實,黑田小百合可能會辭職。」

  「嗯,我也這麼認為。」

  在老師的心目中,阿哲學長和皆川憲吾到現在為止仍是欺負羽矢野友彥、導致他死亡的罪人。若是不將死者的話語攤開,他們的名譽將無法恢復。然而,現在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只是會讓老師更受傷而已。

  「所以我只會告知你,剩下的就由你自己做決定吧。」

  愛麗絲直接抬起頭往後看著我。隔著黑色的面紗,愛麗絲的臉顛倒了過來。然而她臉上顯露出淡淡的哀愁,所以我根本就無法回答什麼。

  若是將這件事實告知小百合老師,並將皆川憲吾想保護的東西攤在陽光下,然後再促使老師們支持園藝委員會再次成立——腦海里忽然閃過這樣的念頭。

  但這根本就像在恐嚇對方。怎麼可能辦得到?

  況且,說不定根本就來不及了。學生會全體會議就在明天了。

  即使再次成立園藝委員會的方式行得通,但彩夏還是——

  「對了,愛麗絲。」

  「嗯?」

  「彩夏呢?妳說過她和所有事件都有關聯,那是什麼意思?」

  結果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她的名字。到底是怎樣了?彩夏到底跑去哪裡了?

  「喔,你說那件事喔。」

  愛麗絲在我的手中轉身過來。並以一副無奈的樣子聳了聳肩。

  「我沒想到你居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什麼……意思?」

  「真是的。建議你最好提升觀察的敏銳度,並且多將注意力轉向不合常理的事物上。你不是偵探助手嗎?」

  「所以到底是什麼嘛?」

  「你以為是誰先找到那塊黑板,並確認它是否被油漆塗抹的?還有,是誰提前將電燈吊掛在電子溫控板上的?當然不可能是我,也不是少校或宏仔。」

  「啊……」

  當著啞口無言的我,愛麗絲手指著圍墻裂縫的另一頭。

  「彩夏就在那扇門的後面。」

  「愛麗絲——!妳真是的!」

  金屬門忽然被打開,磚塊的碎片從圍墻裂縫處掉落。我看到身穿制服的彩夏,將手掛在門把上並挑高著眉尾站著。一時之間,我無法理解這事實。

  「我不是跟妳說過先不要說的嗎!?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當和我四目交會時,彩夏害羞得滿臉通紅。門「砰」的一聲被用力關上,彩夏的身影再次消失無蹤。

  「那、那個……!對、對不起!這……」

  隔著門傳來的聲音感覺異常興奮。是彩夏!原來她沒事η

  我還以為她又消失不見了說。

  「妳到底……跑去哪兒了啦?大家都、大家都很擔心!」

  愛麗絲將打算奔向門口的我給擋了下來。

  「抱歉害你們到處找人。那一天……就是你和阿哲決鬥的那一天,彩夏三更半夜突然跑到事務所來,然後我就一直藏匿她。」

  愛麗絲她……居然會藏匿彩夏?

  怪不得都不讓我進事務所。但誰也想不到愛麗絲居然會藏匿某人在事務所。

  「但為什麼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關於這點我也不太了解。你自己去問她本人吧?今天好不容易才說願意回去了,真是謝天謝地。竟然還打算叫我每天都洗澡,真是受不了。」

  「所以……就是說……」從金屬門後頭傳來聲音。「現在還有點……請等到我心理都準備好了再……!」

  「不是,那個……」

  我覺得理由如何根本都無關緊要了。因為彩夏已經回來了。

  「對、對不起。我不會再無故消失了。」

  「嗯。」

  「那我也差不多得去教職員辦公室了!還得跟老師解釋很多事!」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是另一側的金屬門被關起來的聲音。

  即使聲音已經消失了,我仍舊呆站著。

  我是否應該為此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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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19:27 | 只看該作者
  彩夏回來了。真的嗎?到目前為止我經歷過許多凄慘的下場,也很明白再多的幸福也只能持續一下子而已。所以如果打開那扇門之後卻沒有任何人,一定是因為打從一開始——

  當我正想伸手去拉門把時,皮帶卻被從背後拉了一把。

  「……怎、怎麼了?」

  「你到底打算要去哪裡?該不會想把我獨自遺棄在這裡吧?」

  「啊——」

  原本打算直接走到教室去等彩夏回來的,完全忘記愛麗絲了。

  「……妳要不要一起去教室?大家看到妳應該會很高興喔。」

  「你不要再開玩笑了!我要回去了。坐著你那輛野蠻的交通工具!」

  「我教妳怎麼騎好不好?」

  「廢話少說!當然是你騎呀!」

  愛麗絲拚命地拍打著我的背。

  「真是的,明明一小時前還一副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沮喪表情,現在就已經有力氣來消遣我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那是因為——

  事件已經結束了,而且彩夏也回來了。

  就算沒辦法讓每件事都恢復原貌,只要她平安就好。

  「……喂,這次的偵探任務應該已經結束了吧?不協助調查的約定也結束了吧?要不要打電話請宏哥來呀?」

  愛麗絲板著臉想了一會兒,接著搖搖頭:

  「不了,直到回到家之前都算是偵探。」結果妳是出來遠足的嗎?

  「……如果妳真的那麼喜歡兩個人騎車,我倒是無所謂啦。」

  「我並沒有說我喜歡!既沒有遮蔽物、又會搖晃,你的技術又爛!」

  「那妳為什麼還那麼想坐腳踏車——」

  「廢話少說!趕快送我回去就對了!」

  愛麗絲氣得面紅耳赤,拚命用布偶頂著我的背叫我向前走,一直到墓地的出口。真是奇怪的傢伙。要送她回去事務所再騎回學校會花不少時間,但是當我一那麼說,愛麗絲卻又提出「不要搖晃、不要超速、但請你騎快一點!」的無理要求。

  但是腳踏車在行進時,她只會安靜地從後面抱著我。所以我並不討厭像這樣兩個人騎車。每當下坡稍微加速時,隔著背後的布偶還是能發現到愛麗絲在發抖,這種感覺還滿好玩的。

  當然一旦抵達「花丸拉麵店」後,等到她心裡稍微平靜了,我就得接受機關槍掃射般的連環抱怨了。

第七章

  結果,園藝委員會還是沒能重新成立。

  而園藝社也遭到廢除。這就是我們所獲得的結局。

  學生會全體會議結束整整一周後的星期五,我好不容易才在午休時間到監委辦公室露個臉。香阪學姊一如往常地坐在陰暗房間的文字處理機前獨自吃著便當,一看到我進來便大喊「藤島同學!」看起來很高興地站了起來。

  「我們兩個好像都很忙,好一陣子沒見面了,對吧?」

  「是、是啊……本來應該要好好答謝學姊的。」

  「我沒做什麼呀。全都是藤島同學……還有小熏的功勞。」

  學姊拉了張椅子熱情地請我坐下,原本沒打算待太久的我也只好坐了下來。隔著一個書櫃,總務執行部的喧囂傳了過來。

  「對面看起來好像還是很忙的樣子。」

  「嗯,舉辦全體會議真的辛苦,後續的整合工作也是。對我而言,只有五個社團被廢除,所以一下子就處理完了。藤島同學好像也很辛苦喔。」

  學生會全體會議距離現在也才不過隔了一周,我還是有點難以置信,感覺上好像已經過了一個月。

  「沒有啦,我還好。因為真正在指導的是彩夏。其實我對園藝根本一竅不通。」

  也正因為這樣,從在溫室後門見面後就很少和彩夏說話了。不過看她在教室和我稍微聊天時態度還滿正常的,所以應該也不是刻意躲我。她說需要心理準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筱崎同學現在已經是議長了。」

  「請問為什麼會取哪種奇怪的名稱呢?」

  我提出了一直縈繞在腦海中的疑問。

  園藝社消失了。那是因為學生規章修正案中,社團最低人數限制被調高為四人的關係。而園藝委員會雖不能重新成立,卻出現了名為「中央園藝會議」的神秘部門。今天就是該部門正式活動的第一天。中央園藝會議是由所有班級各推派一名議員組成,工作內容就是管理花圃以及溫室裡的植物。講白一點,其實就是園藝委員會換一個名稱而已。但為什麼叫做會議啊?又為什麼叫做中央呢?

  變更名稱這一點我倒是能理解。畢竟它過去曾和死亡事件這種大事有所關聯,也因而遭到廢止的委員會。大概也很難以原本的名稱恢復運作吧?

  但為什麼偏偏要取個叫「中央園藝會議」的名稱呢?

  「啊——你說那個喔?那是議長自己的要求。」

  「……彩夏的要求?」

  「嗯。大家都說這個名字很奇怪,但也沒有其他意見,結果就通過了。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就直接去問筱崎同學吧?」

  因為她想當議長——之類的理由嗎?畢竟她是彩夏嘛……

  「藤島同學,你好像不是議員吧?」

  「那當然,因為我們班的代表就是彩夏。」

  要負責教導一群門外漢議員如何照顧花草,除了她以外沒有人做得到。

  「這樣沒關係嗎?你不就是為了和筱崎同學一起從事社團活動,所以才這麼努力的嗎?」

  「並不是這樣的。」

  結果我到底是想要保護什麼呢?光是要說明這一點就得搬出死去人們的話語,所以我揮揮手裝蒜。

  「只要學校有花朵盛開,這樣就夠了。」

  「是喔?」香阪學姊搖頭表示納悶。

  「藤島同學——」當我再次向學姊道謝、正要走出監委辦公室時,她突然叫住我。

  「什麼事?」

  「你已經選好社團了嗎?」

  「啊——不,還沒有。」

  該怎麼辦呢?園藝社和電腦社都已經廢除了,必須找個地方加入才行。

  「是嗎?跟你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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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19:36 | 只看該作者
  香阪學姊走到走廊上對我說:

  「有個職缺叫做會計監委,只要由監察委員指定,就算沒有經過票選通過也可以擔任監委。然後現在正強力招募中!」

  「啥啊?」

  「就是說,只要擔任學生會的幹部,就算你不參加任何社團,老師也不會為難你。像我也是沒參加……『中央園藝會議』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吧?」

  「所以……就是說……」問我要不要加入監察委員會就是了?

  「沒錯!藤島同學一定很適合!」

  「那個……可是我已經被老師們盯上了,而且又不夠認真,加上還有偵探助手的打工,有時候可能忙到得蹺課……根本不可能當學生會的幹部吧?」

  「可以的!因為你是偵探,頭腦又靈活,讓我們一起從蠻橫小熏的魔掌中保護這些社團吧!」

  「妳說誰蠻橫呢?」

  我轉身跳了起來。站在窗戶旁的人就是熏子學姊。她用和以前一樣凶狠的眼神直瞪著我,接著推開我對著香阪學姊說:

  「真被妳打敗了。明明要求我做了那些事,居然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因、因為監委和總務的關係理論上應該算是敵對,需要互相監視對方啊。所以我才會覺得,為了接下來的戰鬥必須增加人手……」

  「就算是這樣,也不需要讓這種東西隨意進出。」學生會長直指著我說。竟然被稱為這種東西,看來她是真的很討厭我。

  不過我也算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所以還是得向她道謝。

  「感謝妳為了我這種東西,在全體會議的時候大力幫忙。」

  「我並不是為了你而這麼做的。」熏子學姊一點也不留情。「雖然結果全都變成如你所說的樣子,有點令人不悅。」

  沒錯。學生會全體會議上熏子學姊的「關鍵一詞」,我真想將它錄影起來拿給愛麗絲看。一下子就讓那些拚命想要刪減預算額的反對派閉上嘴巴,並且讓全場的氣氛大逆轉,也讓新的修正案也過關了。

  就如同香阪學姊所說,多虧有這個人的幫忙。

  但這也是熏子學姊自己的抉擇,所以或許真的不該由我向她道謝。

  窗戶下方傳來幾個人的談話聲。熏子學姊往中庭望去,我也跟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在對面校舍正下方、陽光普照的花圃裡,卷起袖子的彩夏手上正拿著小鏟子。而在她身旁的則是穿著襯衫和緊身裙、老是以這種粗心大意的裝扮幫忙整理庭院,現在卻已成為中央園藝會議顧問的小百合老師。

  已經過世的人和還活著人犧牲許多東西保護的對象。

  我想那並非某人或某個地點,而是這種溫暖的感覺吧。

  因此,我偷偷瞄了旁邊一眼。此時看著小百合老師背影的熏子學姊,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溫柔;而什麼都不知道的香阪學姊則是一臉好奇。

    ﹡

  到達「花丸拉麵店」時明明還很早,店裡卻早就熱鬧不已。

  「明老闆、明老闆。麻煩來一瓶久保田的萬壽(注:日本著名的清酒)!我要和少校喝一升。」

  「不不不,宏哥。這種時候應該來瓶香檳王才對,而且是粉紅的。」

  「店裡的香檳全都是做冰淇淋用的,沒給你們喝的份!」

  「喂,也給我喝一些吧?結果我反而輸給鳴海,照理說更有理由喝的。」

  「阿哲,既然你輸給園藝社的,那就代表你的地位在我下面的下面了。」

  「你說什麼!?給我出來!」

  「我押第四代一萬。」

  「那我也要押、我也要押。押第四代兩萬。」

  「乾麻都不押我啦!」

  「因為阿哲比鳴海小弟還弱啊。」

  「宏仔你也給我過來!我要讓你永遠無法再開口——」

  「你們在幹什麼……?」

  從兩棟大樓間的入口探出頭來的我,已經懶得說些什麼了。

  宏哥、少校、第四代加上阿哲學長。四人圍著當作桌子使用的木台,上面早已林立著大量的空酒瓶。

  「喔喔,你來了呀,藤島中將?那麼馬上就來為藤島中將乾杯!」

  「乾杯!」只有宏哥跟著少校起哄舉起酒杯。而阿哲學長則是以將要撲過來般的凶狠眼神瞪著我,害得我很想趕快向右轉離開這裡。

  「你在做啥,園藝社的!想去哪裡啊?」

  由於被第四代叫住,所以也離不開。

  「……這個嘛……有什麼事嗎?大白天的就開始喝?」

  「原本平阪幫那群幫眾還不願意付清賭金的,是我和宏哥將債權打個八折賣給了第四代。光是想到省去討債的麻煩就覺得很划算。」

  「我當然馬上就把錢收回來了。」第四代露出肉食動物的笑容。好恐怖……

  記得在我和阿哲學長的決鬥賭盤中,宏哥和少校都賺翻了。只是我不敢問他們到底賺了多少錢……感覺上他們想要今天一整天就將那些錢給喝光。

  「喂,鳴海!再跟我打一次!」阿哲學長髮出呻吟。

  「我死都不會再打第二次了!」

  「你說什麼!?難不成你想打贏了就落跑?」

  這有什麼不對!?你雖然輸了可是幾乎沒有受傷,而我身上還有一大堆傷口和瘀青耶!

  「阿哲,你還是放棄吧。你一輩子都只是隻喪家之犬。」由於第四代還煽風點火,阿哲學長差點就要衝了過來。若不是桌子上有酒瓶,可能真的會那樣。

  「鳴海小弟的傷不是也還沒好嗎?我看還是下次吧!」

  什麼下次不下次的!?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那就以不會受傷的方式決鬥不就好了?我看就在這兒以藤島中將也會玩的擲骰子來分個高下好了。」

  「我不大會擲骰子。」

  「喂喂喂,你該不會連碰運氣決鬥這種事都沒有贏我兄弟的自信吧?」

  拜託第四代不要再煽動阿哲學長了。

  「鳴海,坐下!老闆,跟妳借個碗用用!」

  學長明明沒有喝酒,拿出三枚骰子時的眼神卻像個凶神惡煞。拜託,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沒關係,園藝社的,你就玩吧。愛麗絲不是已經發薪水給你了嗎?」

  「別這樣嘛,鳴海小弟。你就先坐下嘛。」

  「別擔心,我和宏哥也會加入戰局的。」

  「什麼叫做別擔心呀!?明明就增加了更多風險而已!」

  我從左右兩側被架住,並被迫坐到緊急逃生梯的座位上。

  「來決定莊家吧?」話一說完,阿哲學長馬上將骰子投進碗裡。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會贏,過了一小時之後,錢包鼓起來的程度真是令人難以想象。而且我連愛麗絲發的薪水都幾乎沒碰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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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19:48 | 只看該作者
  第四代因為輸得太慘烈,中途就已經離開了。而少校和宏哥則受到戰敗的嚴重打擊,迅速地將酒給喝光,目前正趴倒在桌上睡覺。現在明明才下午五點而已。

  目前沒事的只剩下臉色鐵青卻一直擲出四五六和豹子的我,以及就連小小一滴酒都沒有喝的阿哲學長。

  「為什麼鳴海擲骰子都不會輸呢……?」

  「不……不知道耶?」

  感覺上會在某個時間點來個大翻盤而破產。好恐怖,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算了,我知道了,我是喪家之犬,而你是很強的。」

  學長「呼」的一聲對著天空嘆氣,仰躺在緊急逃生梯下方的水泥地上。感覺學長好像是真心在說這些話,害我連他的臉都不敢看。

  因為我是用那種乘人之危的方式獲得勝利的。

  「別太在意了。你呀,最好再多學一點不擇手段的心。擲骰子也是,都已經贏錢了,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就單純地高興吧。真的很介意就簡單地請請這些傢伙就好。如果真是那種在乎同伴之間賭博輸贏的人,我們也不可能來當尼特族了。」

  學長仰望著天空說明。或許真是這樣沒錯。

  即使發生了那些事,學長還是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和我玩耍。就如明老闆所言,在這條後巷裡潮濕的溫暖和隨性,也是我的世界的強度。

  但我還是無法那麼隨性地處理。所以我和阿哲學長望著同一片天空說:

  「小百合老師,她現在正擔任新成立的園藝委員會顧問老師。」

  「……嗯。」

  學長曖昧的回答。

  「學生會長她——其實就是羽矢野友彥的妹妹,她很努力幫忙爭取。溫室和花圃都保存得很漂亮,現在由彩夏教大家有關園藝的知識。所以說……」

  所以說——什麼呢?我到底該和阿哲學長說什麼呢?

  其實很簡單。記憶中的彩夏告訴我:藤島同學也做得到。生氣的時候就像一般人一樣怒吼,高興的時候就像一般人一樣大笑,有想要的東西說出來就好了。

  可是彩夏,這些事一點都不簡單耶。

  正當我無法找到任何話語而逐漸喪失意識的時候,阿哲學長輕輕捶了我的側腹部一下。我知道啦,笨蛋。他的拳頭好像是這麼樣說的。

  所以我也就繼續躺在水泥地上,讓話語的尾巴飄浮在空中。梅雨季中難得的好天氣,蔚藍的天空感覺異常刺眼。

  「哇、哇、哇,這是怎樣!?」

  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害我嚇了一跳抬起頭來。只看到在兩棟樓間有個身穿我們學校水手制服的人影。偏咖啡色的短發、只用夾子夾住一邊頭髮、看似堅毅的眉宇之下和藹可親的眼眸……雖然很熟悉,但卻又令人感到懷念的臉孔。

  「明老闆、明老闆,四個人都醉倒了耶!太誇張了,店都還沒開張耶!」

  彩夏正對著廚房後門說話,門就打開了。明老闆看了我們四具屍體一眼。

  「彩夏,在妳還沒洗手前,先將那些傢伙丟進可燃物中。還有麻煩妳洗一下酒瓶。」

  「其他人就另當別論,但如果將向井哥丟入可燃物,應該會引起連環爆炸吧?」

  向井其實就是少校的本名,會這樣叫他的也只有彩夏而已。

  ……咦?

  感覺有點怪怪的?彩夏發現我慢慢地爬了起來,於是一邊搖搖晃晃地拿著酒瓶,一邊跟我說話,也使得這種怪異的感覺都被衝淡了。

  「真是的——好累人喔!園藝會議的議員全部加起來有二十四人耶!很難一天就教會大家,況且溫室裡面也還有很多地方是我也不懂的……」

  「啊……喂,對了。」

  我忽然想起香阪學姊所說的話,於是撐起上半身詢問彩夏:

  「為什麼要叫中央園藝會議呢?」

  「嗯?哦,那是因為……」

  彩夏回答時吞吞吐吐的,臉上也露出害羞的笑容。她猶豫了一下後再度開口:

  「英文就是『Central Gardening Meeting』吧?就是CGM。你看,我打算把藤島做的臂章拿來再次使用。我想數量應該會不夠,就麻煩你再多做幾個吧?」

  啊啊,原來如此。是那枚臂章呀。由於彩夏的口氣實在太過理所當然,我也差點就不假思索地再次躺了下去。

  「……啊,彩夏?」

  當我打算站起來的時候,彩夏雙手抱著滿滿的酒瓶正要走進廚房後門。「明老闆,這些要拿去哪裡丟呢?」「就先放在走廊吧!」「了解~」隔著門聽到類似的對話,我又將原本打算開門的手停了下來。

  剛才彩夏稱呼我——她是怎麼叫我的?

  我蹲在水泥地上,有點害怕再次去確定。感覺好像一旦打開廚房的門、看見彩夏的臉,奇跡就會消失一樣。

  莫非彩夏的記憶已經恢復了?因為剛才她叫少校也是用本名。

  不不,但是……

  這樣也太奇怪了。如果說她的記憶已經恢復了,如果彩夏已經想起大家的事情——

  她就會知道那枚臂章上的字樣其實是由內到外念成MGC的。

  這麼說來……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失去過的、已損毀的、受過傷的一切依然沒有改變,但我們現在的確仍待在彼此身邊,所以才能像過去那樣,再次漸漸地靠近。

  不過就是這樣而已。

  眼前的門再次打開。

  「藤島,這個……」

  彩夏確實是這麼稱呼我,接著將擺著大碗公的拖盤交到我手上。

  「說是要拿去給愛麗絲的外賣。」

  即使接下了拖盤,我還是緊盯著彩夏那熟悉又令人懷念的臉孔。當門正要關上時,我不自覺地叫住了她。

  「……什麼事呢?」

  彩夏害羞地從小小的門縫間探出頭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腦海里面想說的大概是「生氣的時候就像一般人一樣怒吼,高興的時候就像一般人一樣大笑,有想要的東西說出來就好了。」但好不容易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變成——

  「妳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要躲在愛麗絲那邊?」

  彩夏瞪大了眼睛後,將門縫關得更小。

  「那是因為……!」她突然發出差點嚇死人的大聲量,接著又縮小了音量。

  「為、為什麼你那麼想知道女生之間的秘密呢!?」

  「什麼秘密……」是和愛麗絲發生什麼事了嗎?

  「就是、那個……」彩夏為了掩飾害羞而不斷把門開開闔闔的。「我從愛麗絲那兒聽說了很多事,例如藤島的事、『花丸拉麵店』夥伴們的事……」

  關於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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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0:03 | 只看該作者
  彩夏突然將門整個打開說道:

  「因、因為藤島知道很多關於我的事,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樣很不公平。而且這種事也只能問愛麗絲而已——為什麼你要逼我說這些呢!?」

  整整兩天。原來她和愛麗絲一直都在聊這些啊?

  是為了找回失去記憶前的自己嗎?

  「就跟你說不是那樣的嘛!」彩夏連耳朵都紅了起來。「為什麼藤島每次都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呢?我只是想和藤島更……」

  「咦、啊?對、對不起……」

  彩夏說得沒錯。管他過去的記憶怎麼樣,其實根本不需要想那麼多的。

  只要再次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就好了。我向著彩夏、彩夏向著我,正一步一步接近當中。所以現在才會站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左手端著拖盤,試著在現實中向彩夏伸出右手;彩夏也怯怯地伸出左手回應我。兩人的指尖似乎輕微地觸碰到對方。

  我該說什麼呢?想了老半天后我終於開口:

  「……歡迎妳回來。」

  彩夏帶著靦腆的微笑回答:「我回來了。」

  我看著廚房的門關了起來之後,接著往緊急逃生梯方向走去。

  彩夏透過愛麗絲找到了答案。既然如此,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點不安了。

  「聽說園藝委員會從今天開始活動了是嗎?」

  愛麗絲一邊用筷子夾起一根根蔥段送入口中,一邊以Dr.Pepper將它們衝下肚。她不知為什麼一直都背對著我,緊盯著房間最裡面的螢幕用餐。或許是我多心了吧?床鋪上的布偶感覺好像也是屁股朝我的比較多,冷氣也很冷。

  「啊啊,嗯。雖然名字不大一樣。」

  「是嗎?那麼這次的委託案件就完全終結了,可以這麼說吧?」

  「嗯。」

  我心想,為什麼她一直不願意看我這邊呢?

  但我卻無法詢問愛麗絲。既然愛麗絲和彩夏聊了整整兩天,或許不只彩夏向愛麗絲問了許多事情,愛麗絲會不會也向彩夏問了些事情呢?

  我準備好第二罐Dr.Pepper並坐在床鋪前頭,仔細地聆聽著斷斷續續的鍵盤聲響。老實說,根本也不知道該如何問起。

  「你是不是覺得不安?」

  愛麗絲頭也不回地詢問我。

  「……不安什麼?」

  「沒問題的,彩夏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仔細地回想愛麗絲所說的話。這樣真的叫做「沒問題」嗎?我不知道。

  「所以說,那件謎團已經沉入茫茫大海,沉到我碰不到的地方了。」

  在冬天發生的那件事中,推動著愛麗絲的東西。「彩夏為什麼要從學校頂樓跳下來?」

  真實尚未凝聚成事實之前便已遭埋沒的謎。

  「而且啊,以後大概也不需要那件事的答案了。看著現在的彩夏就知道。」

  我心想,這傢伙好像也有點改變了。

  以前的她是個為了將真實變成事實不惜傷害任何人——就算會傷害自己也無所謂的偵探。

  「所以我和你的合約期限也到此為止。」

  我其實很想知道愛麗絲現在的表情如何?合約期限。我之所以會擔任偵探助手,是為了支付冬天我委託那件事的酬勞,期限則是到愛麗絲釐清真相為止。而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因為愛麗絲放棄了。因為愛麗絲也透過彩夏找到了答案。

  我已經——沒有理由待在這兒了。

  愛麗絲終於停下敲鍵盤的動作,將擺著拖盤的活動桌推到旁邊,轉身看著我。她以緊抱在胸前的小熊布偶遮住下半部的臉,只看到她的眼睛裡盈滿許多星星。

  「愛麗絲,妳真的覺得這樣就好了?」

  不自覺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什麼叫這樣就好了?」

  愛麗絲的眼神透露出些許的慌張。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因為少了一個像你這樣無能的助手而惋惜吧!?不要太高估自己了,我正在猛力反省怎麼會給一個只會運送Dr.Pepper的傢伙如此高的薪水!既愚蠢又遲鈍,騎腳踏車的技術很差,抱怨又多,而且還自作主張讓自己受傷!遲鈍到絲毫察覺不出我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說不定請少校幫我做一台機器人都還比你——」

  「那個……對不起我太遲鈍了。所以……愛麗絲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呀?」

  「無所謂啦!反正契約都已經結束了!」

  愛麗絲坐在床單上暴跳如雷,氣到整張臉都紅了,頭髮就像是被強風吹過一樣紊亂。呃……好像真的很生氣的樣子耶?可是連她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我真是個遲鈍到不行的人吧?

  所以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無論如何!我要向你收取這次的費用。你不是有帶現金嗎?我剛才把薪水交給你的。」

  「咦?啊,嗯。」

  我垂頭喪氣將手伸進身後的口袋,錢包裡的現金多到已經快滿出來了。

  我還以為自己對愛麗絲至少還有一點幫助。雖然就偵探的能力而言,我遠遠不及她,但我總覺得只要陪伴在她身邊,應該能成為一些小助力吧?

  但那卻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那是什麼時候呢?我和愛麗絲約定「會一直待在她身邊一結果被她罵得很慘。啊啊,對了。我終於明白了。愛麗絲到底是怎樣想的,根本就不重要。

  是我自己想待在愛麗絲身邊。

  是我想繼續擔任偵探助手,而現在卻要面臨結束,所以感到難以形容的不安與寂寞。

  而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接著將原本打算拿出來的錢包又塞了回去。

  「那個……剛才我和大家一起擲骰子。」

  愛麗絲皺起眉頭。我吞了一口口水後繼續說下去:

  「結果輸得亂七八糟。妳剛才給我的薪水都輸光光了,沒辦法支付調查費。所以——」

  偵探的臉色大變,並且試圖用手裡的小熊布偶遮住臉。

  「我會再以當偵探助手來支付的。可以……嗎?」

  愛麗絲開口不語。過了一會兒,就在布偶的頭上面一點點的地方,兩顆眼睛裡的星星開始盪漾。接著她甩動著長長的黑髮,再次背對著我。接著傳來的是一陣陣帶刺的話語:

  「真是無言!為了讓你不至於成為尼特族而給你機會體驗正常的主雇關係,結果居然跟我說把錢給賭掉了!?你真是個打從骨子裡沒救的尼特族,以後我再也不會將大筆現金交給你了!」

  「對、對不……」

  咦?她剛才最後說了一句什麼?

  「這樣也好。我會讓你曉得欠我兩次人情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我會以讓你恨不得成為共產主義者的微薄薪資奴役你一輩子,你最好給我有心理準備!」

  我高興得跳了起來,還差點往後跌倒。好不容易用手撐住床鋪邊框才沒有真的摔下去。

  「那個……謝謝!這、我,真的……」

  「那你就先去那間LAWSON超商買個兩箱Dr.Pepper回來吧。我不是經常跟你說,庫存少於一打時就要記得補充嗎?到底要我說幾遍!」

  愛麗絲依舊頭也不回地對我說。我高興到一句話都回不出來,走出事務所之前還不斷地回頭看那身穿睡衣的背影。

  走出門外、穿上鞋子,正要站起來時,我看到了吊掛在遮雨棚上的小小黑影。那是愛麗絲遍及這棟大樓的監視器之一。

  監視器。我差點就要叫出聲來。

  愛麗絲應該透過螢幕看到了才對。看到我和宏哥、少校以及第四代擲骰子,而且還大獲全勝的樣子。握有我騙人的證據,她卻——

  我回頭一看。

  寫在NEET偵探事務所招牌上那段文字映入我的眼簾。

  這是唯一值得一試的辦法

  It's the only NEET thing to do.

  雖然這可能不是很好的辦法。

  我也不知道愛麗絲為什麼沒揭穿我的謊言。

  但對我而言,這是唯一的辦法。而愛麗絲現在也依然在我身旁。

  雖然不可能讓所有事物都恢復原貌,即使如此——

  還是要努力活下去,繼續靠著自己的雙腳向前走。

  所以這樣不就好了?

  我用手指沿著招牌上的字描了一遍。這句話沒有體溫,但也不是死者的話語。是她以鮮血所撰寫的、生命的話語。

  不是真實也不是謊言,幸福、絕望與現實的雛形——

  這是愛麗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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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0:11 |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前幾天,我第二次申報了個人所得稅——剛這樣寫完,回顧第二集後記時才發現原來開頭寫得幾乎一模一樣。也就是說讓各位讀者整整等了一年,非常抱歉。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情。搬家……搬家……呃……還是搬家吧。原本以為和居住了八年、同甘共苦過的房間說再見可能會有深深的感慨,但實際上搬了家之後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我可能是個天生冷血的傢伙吧?

  住了八年的房間,墻壁上的壁紙都已經破爛不堪。打包行李時忽然挖掘到許多埋沒多年的寶藏,也讓我覺得很有趣。例如昆蟲的木乃伊(已經丟掉了)、以前看過的詩歌集(毫不猶豫立刻丟掉)。其實埋沒土中多年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去動,這樣世界應該會比較和平。

  這篇故事的構想其實也埋在我的電腦裡很長一段時間。大概是去年的夏天,我忽然想到要提出故事大綱,至於後來都在做些什麼……知道的人應該都知道,就是把《記事本》拋在一旁,去寫別的故事。真是抱歉……

  於是當去年年底編輯說該寫第三集了時,我卻因看到自己之前寄去的構想而感到愕然。因為內容根本沒有寫到解決篇。當時寄的電子郵件寫著:「如同第一集,希望等原稿實際完稿時再聽取各位的想法,所以只有解謎的部分還沒寫。」還寫了一堆推三阻四的內容。半年前的杉井光,你有沒有搞錯啊?幹嘛不寫完呢!應該說你根本只是沒有靈感對不對?看到自己寫了「錯綜複雜的過去,緊張刺激的校園推理」這麼了不起的標題,真是令人生氣啊!

  但我必須稍做解釋(雖然我也不知道在對誰做解釋),企畫書大概就是這樣的東西,都是唬人的。如果我是個事前就能預測開始動筆後痛苦的那種人,那也用不著當什麼尼特族了。

  因此,今年一月的後半期簡直就像是地獄。而唯一的安慰就是在同一個工作場所裡,還有其他作家朋友們正在體驗更恐怖的地獄。

  為了重新塑造彩夏的故事,一起陪我耐心改稿的編輯湯淺大人,以及遠遠比我更深愛彩夏並等著她回來的插畫家岸田メル老師,謹藉此機會對各位表達我的感謝之意。非常謝謝。

                             二○○八年二月杉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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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0:27 | 只看該作者
小說名稱:神的記事本

作者名稱:杉井光

本卷名稱:第四卷

彩頁

全一卷



事務所中久違地來了個委託人時,我正和愛麗絲激烈地搏鬥,以致於完全沒察覺有人進來。

「你居然想讓我的好友們洗澡,一讓他們接受這世上第三殘忍的酷刑!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既冷漠又不講道義的人,但沒想到居然嚴重到這種地步!」

愛麗絲就像個大門神一樣,站立在佔滿了大約三坪大小房間的床鋪上,並抖動著有如黑糖蜜般烏黑的秀髮;白到讓人感覺有點病態的肌膚也因為忿怒而略微泛紅。在她的背後,小熊、海豚、小貓 :諸如此類大量的布偶全翻倒在床單上。只不過是問她「是否要清洗這些布偶」而已,就激動成這副德行。雖然自

稱偵探、嘴邊不時掛著一堆大道理,其實她很多時候就像她的外表一樣,根本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女生。

「那第二和第一殘忍的是什麼?」

若認真回應她的抱怨,不知道還會繼續被罵到多慘,所以我乾脆轉移話題。

「第二殘忍的是回答愚蠢的人提出的疑問,第一殘忍的是必須忍受那愚蠢的人就是我助手這件事實!」

「我知道錯了。為了讓你不需要再忍受,那我把明老闆做的冰淇淋帶回去了。」

「為什麼不早說。」愛麗絲從床上跳下來到我面前。「居然悶不吭聲,你實在太卑鄙了!」

「真的可以嗎?明老闆說什麼『只要拿冰淇淋當誘餌,她就會乖乖滾下床,這時候你就能回收布偶跟床單了。』竟然真的就像她所說的一樣。」

「可可可可……惡!」

愛麗絲坐在床的邊緣,咬牙切齒並將雙腳不停地晃動。趁著這時候,我把裝著冰淇淋的杯子放進冰箱,順手拿了一瓶Dr. Pepper回來。

「總之,我的好友們、床單都沒有髒呀。你看,新得就像剛誕生的月亮一樣。」

「外表看來是那樣沒錯,只不過也快要夏天了,睡覺時應該也會流汗。」

「既然不相信,你聞聞看就知道。」

我差點將正打算打開瓶蓋的Dr. Pepper掉在地上。

「不……等等,你在說什麼。」

「是你先說它們髒的,你有證明他們很髒的義務。快點證明!」

愛麗絲用腳踩住恰好跪坐在床鋪前的我的大腿,不讓我逃跑,接著用手將一隻巨大的熊布偶硬塞在我臉上。

「不、不要這樣啦!」

「你說說看嘛,到底是有什麼味道?」

我實在無法說出「有愛麗絲的味道」這種話。當我差點窒息而往後面走廊方向仰倒時,視線卻和從正上方俯瞰、有如野狼般銳利的雙眼對上。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第四代。」

我立刻跳了起來。由於起身時抬起膝蓋的速度過猛,愛麗絲被翻倒在後方並在那兒鬼吼鬼叫地抗議,但現在根本沒空管她。

「什、什、什麼時候來的?請問你從什麼時候就在看了?」

我不禁面向第四代跪坐了下來。少年黑幫幫主的夏日打扮——上半身是黑色網狀背心,下半身則是刷色過的牛仔垮褲。

「從你開始聞床單吧。」

「我並沒有間床單!」

「雖然不知道你們兩個找我有什麼事,但很歡迎你們幫我把前面這只囉哩囉唆的助手攆走。」愛麗絲再次坐在床鋪上。兩個?我將視線轉向第四代的背後, 只看到一顆稍微染過頭髮的腦袋,正露出白晰的牙齒對著我微笑。

「連宏哥也來了,你、你也看到了?」

「啊——嗯。」

面帶著苦笑,宏哥走到了第四代身旁。這位也是穿著作風大膽的辣椒紅色圓領T恤,脖子上配戴著一條讓人看了就覺得是小白臉的閃亮耀眼金項鏈。

「因為看到你們好像玩得滿愉快的,所以不忍心打擾。」

「如果看起來這麼愉快,請你跟我交換吧!」

「可那應該是鳴海小弟的特權吧?」這算什麼特權嘛!還得幫愛麗絲洗澡、洗衣服、餵她吃飯,如果能不做的話早就不做了!

「只是聞一下味道倒無所謂,但洗衣服絕不可能。宏仔,你也一樣!」

「嗯……愛麗絲,不是這樣喔……」

宏哥從我旁邊靠近床鋪,並在愛麗絲身旁蹲了下來。

「建議你最好不要連自己的味道都讓鳴海小弟聞喔′」

你這人到底在說什麼啊?從剛剛開始,第四代那雙猶如野狼般兇猛的眼神.瞇到好像快刺穿我的臉頰,咱們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到這個話題了?

「為何呢?鳴海這小子已經遲鈍到根本無法用話語來讓他理解了。我指希望能把想說的話變成檔案,從他鼻孔連接USB傳進腦袋裡。」

「不是啦,你想想看,睡衣和床單都是愛麗絲一直觸碰的東西耶?」

「嗯嗯?」

「布偶就像是愛麗絲的分身吧?

「那又如何呢?」

「如果讓鳴海小弟直接聞你肌膚的味道,你會覺得怎樣?

我整個啞口無言,而愛麗絲的臉就像是經過不同層次的染色,最後變得像紅辣椒一樣紅艷。

「鳴海!你這個無恥的傢夥!」

「無恥的是你吧!」還得要人說明得這麼清楚才發現嗎!

當我一回嘴,立即就被無數個Dr. Pepper攻擊,招架不住的我只好躲到第四代背後。野狼的超強反射神經,只用單手就將所有空罐給擊落了。

「別再耍白癡了。宏仔,少在這種時候上倫理道德課,我是有公事要辦的。」

「啊啊,對,差點忘了。」

宏哥邊用手壓住愛麗絲的肩膀邊回應……公事?

「最好是很認真的工作!」愛一麗絲氣沖沖的口吻,好似蒸汽就要從臉上噴出一般。「請先將那名不知羞恥的無賴趕出我的事務所再說!」

我為什麼要被罵成這樣啊……?

「剛剛好,第四代說想借用鳴海小弟一陣子。可能會借一整個暑假喔。」

愛麗絲臉上的蒸汽突然問煙消雲散,不停■舞的黑髮也垂落在床單上。

「……想要借用鳴海?為何?」

「之前不是稍微跟你提過嗎?我目前接了一個獨立樂團的宣傳工作。」

第四代用力將我推開,並走進臥室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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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0:36 | 只看該作者
「預計八月底時,在東京都內連續舉辦幾場演唱會。」

「啊……該不會是那個樂團吧?現在突然想不起名字,就全都是女生的那個。」

我忍不住插了嘴。

「你看吧,鳴海小弟果然也知道。」宏哥也將臉靠了過來。「那個樂團在網路上已經有很多人討論了。」

最近常在看改編自官方宣傳片的MAD影片(注MAD MOVIE,指將既有的影喬檔自行編輯、接成的影片,但其實我並沒有聽過原曲,不過這件事不說也罷。

「……你指的是這個嗎?」

愛莉絲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滑動﹒並將搜尋結果顯示在埋沒牆壁的其中一台電腦上。真不愧是能將漂浮在網路大海中的龐大資訊掌握在瘦弱雙手中的尼特族偵探,只要在On line狀態,簡直就是所向無敵。顯示出來的影片我也好像看過。那是一支令人印象深刻的PV(PromotionVideo -宣傳影片),影片中是一位 彈奏著黑色Gibson Los Paul吉他的女主唱。

「沒想到第四代居然也做起演藝界操盤手的工作。這到底是吹著什麼樣的風呢?」

「少把我講成好像是因為興趣在做事的。這是在做生意。」

第四代一臉不悅地交叉雙臂,並用後腦勺砰砰地撞著牆壁。

「咱們現在也不能只把做混混當飯吃,如果不擴大事業版圖就完了。現在已經設立了活動企畫的新公司,要以這常作跳板。」

我不白禁地坐正聆聽。第四代是這座城市中的尼特族國王,而他的真實身份卻是個貨真價實的企業家。

「咱們幫派裡的傢夥對這類工作毫無用處,光我一個做根本不夠。宏仔我就直接借走了,不過園藝社的是愛一麗絲的助手,所以還是得先詢問一下吧?」

「這個嘛,借用宏哥我還能理解,但為什麼還要用我?」

宏哥對女生真是超級有一套。如果想要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宣傳獨立樂團,那他是再恰當不過的人選了。可是,我呢?

「我想透過網路和DJ接觸來做宣傳,但卻沒有對這方面在行的傢夥。」

「嗯嗯,所以才找上我嗎?」

我確實是對大眾文化方面比較熟一點。雖然愛麗絲在網路上堪稱無敵,但她沒有敵人也就等於沒有同伴。那麼剩下的人選就只有我了。

「也就是說,你想整個暑假都將鳴海差遣到各地的意思嗎?」

「應該會是那樣吧。」

「別開玩笑了,那我事務所裡的家事要誰來做」

你剛才不是才說叫人把我趕出去還是踢出去的嗎?

「又不是說都不會經過這裡,他開學時不也能當助手?」

「嗚嗚嗚嗚……」

今天的愛麗絲感覺沒那麼機靈,一直被對方壓著打。

「為何宏仔和鳴海都得用到?不過是個獨立樂團不是嗎?即使沒什麼資金,應該也認識一些廉價的承辦廠商吧?」

「這次絕對會搞得很盛大。所以想盡可能不在起步階段就被老手介入,希望接下來的宣傳都

山我們承辦 」

聽到如此強的措詞,我和宏哥都不得不注視著第四代的臉。雖說他如同以往般緊閉雙脣、雙眼咪得細細的,然而周圍卻好像仃股透明的氣焰.感覺很耀眼。

你怎麼知道一定會被搞的很盛大」愛麗絲邊皺眉邊搖頭。

「你聽過了就知道。不足網路上播的那種音質,是現場演唱的綵排錄音。」

第四代話一說完,立刻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東西並丟給愛麗絲。由於這位穿著睡衣的女孩運動神經等於零,當然不可能接得住,於是那小東西敲中了她的額頭,之後掉落在布偶上——是個USB隨身碟。

「野蠻人!為何不伸手拿過來。」愛一麗絲怒氣沖沖地將隨身碟插入USB插孔。

直到此日這時,我才終於發現裝設在這間NEET偵探事務所機械房中的擴大機和音響。然而,當房間被有如炙熱霧氣般的粉紅噪音充斥時,我才發現位在愛麗絲背後、被黑色機器埋沒的牆壁左右,矗立著兩道龐大的音源。緊接著傳來的是Los Paul電吉他和Marshall擴大機相互對峙產生的強烈迴響。

感覺就像被音樂毆打——原來真有這種事。

就像是要將心臟給挖出來般的脈動。宛如不大清晰的呢喃轉為如夢似幻般的禱告,奔馳在浩瀚無窮荒野中的歌聲。時而殘忍、時而甜蜜切割肉體的吉他獨奏



在那當時將我給打趴的就是這樣的音樂。

和第四代、宏哥一同步出偵探事務所時才剛過中午,初夏的烈陽毫不客氣地將細長大樓間的道路給烤得炙熱。

「沒打算舉辦戶外演唱會之類的嗎?看來今年夏天真的會很像夏天啊!」

宏哥一邊走下緊急逃生梯,一邊回頭詢問第四代。

「是能在哪裡辦?」

「例如野音(注 「日比谷野外皓樂堂」的俗稱,位於東京都)。」

「現在才去訂野音怎麼可能來得及?」

日比谷野外音樂堂是戶外演場會的聖地,然而,由於只開放週末舉辦活動,因此,預約的行程已經排滿到一年後了。

「嗯嗯,好可惜。那個樂團實在是——」

宏哥像在唱歌般自言自語     

「好想在戶外聽喔……一定會讓人感到瘋狂。」

我好像聽懂宏哥所說的意思了。背對著有如鮮血般艷紅的太陽,在它從大樓間西沉消失時那首歌,大概會整整二天都回不了現實吧?而我也終於瞭解第四代如此深陷其中的原因。

況且就連愛麗絲聽完綵排時的錄音後,也陷入了沉默:接著便答應將我租付出。

那個歌聲是認真的。                          

「若是賣不好都是我的責任。」

第四代將目光轉向扶手的對面。這不是一句容易說出口的話。

隨後一行人走到位於緊急逃生梯下方的大樓問空地,圍繞著腐朽的木箱坐在啤酒箱、老舊輪胎和汽油桶等東西上,開始作戰會議。從廚房後門飄出熬煮拉麵湯時的大量蒸氣,使得周圍略顯朦朧——真是熱翻了。

「還有一件事沒和愛麗絲提到,」第四代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嗅得出糾紛的氣息。說不定真會發生衝突。」

「為什麼?」

「原本這工作是其他的廠商承辦的。是個背後有個叫柳原會的黑道組織撐腰的爛東西,因為不認真辦事,結果樂團團長火大了毀約,然後把案子帶到我這兒來。」

哇塞!這不光是糾紛的氣息而已,戰火的濃煙都已經冒出來了。

「原本預定的會場中,其中一個不能用了。看來是對方故意找碴。」

「真的沒問題嗎?都已經點燃戰火了。」

「雖說不是柳原會親自出馬,不過情況還是不大妙。所以才會拜託你們。」

也就是說,在最關鍵的時候由偵探出馬,是嗎?

「既然是這樣,一開始就跟愛麗絲說清楚不是比較妥當?」

「如果真那樣做——姑且不論宏仔,你就不大可能借給我用。那傢夥超會窮緊張的。」

她真的會那麼擔心嗎?雖說這次又和黑道扯上關係,確實感覺有點危險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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